从张狂烧钱到张狂裁人二手车企业的隆冬来了

年刚过完，宅在河北廊坊家中的白洋就阅历了一场为期10天的离任拉锯战。

他本是瓜子二手车廊坊区域的出售主管，从被劝说自动辞去职务，到抹去悉数在岗痕迹，强行“被离任”，10天里，他绝望、冤枉，又力不从心。

疫情让本就下行的二手车电商职业气候变得更冷峻。瓜子、大搜车、优信等渠道纷繁降薪、待岗，乃至掀起裁人潮。

被裁的职工生计成为愁事。白洋曾自称是“期望改动二手车职业现状的人”，现在他挑选去工厂做夜班日结工，从晚8点干到早8点，日结220元薪酬——只需这样的快钱，才干补上每天开支的窟窿。

文 |王雨娟 俞禾

修改 |萧祷

运营 |肖睿

裁人

解聘。不是降薪调岗、不是降职，而是直接解聘。白洋必定没想到，会是这样的成果。

30岁的白洋在瓜子二手车廊坊分店作业， 2月17日下午，像曩昔半个月相同，他正在家中长途作业。——一月底以来，他简直没见过外人，可是这一天，却意外地迎来了出售司理。

小区尚在封闭，二人在车中时刻短会晤。出售司理开宗明义，“公司要裁人，进行人员优化。”他并不计划借题发挥，“你们整组都裁了。”解雇原因是组内人员流失率高，且成绩垫底。

“挺意外的，挺心寒的，我支付这么多了。”白洋并不认同瓜子给出的这两个理由，他上一年11月才到瓜子，任廊坊“全国购”项目出售1组的担任人。他觉得入职前后职工的离任与自己没有关系。而年前的12月，白洋整组的成绩总项完结率是113.96%，这也让他一度觉得，裁人不会落到自己头上。

车上开着暖风，白洋的心却有如寒冰。出售司理劝白洋自动离任，这样薪酬可以结算到2月3日，不包括2月3日至17日的长途作业期。而假如拒不自动离任，瓜子或许会将白洋挂上阳光诚信联盟——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他会被列入职工失期名单，同享给联盟中的几百家企业。

“这么大的公司，这么处理职工，应该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。”白洋觉得其间必定有什么误解，乃至一度置疑有人从中作梗。

他是个理性而抑制的人。三十而立，接近赋闲于他虽是检测，却也没有在日常日子中留下太多痕迹。“要瞒着爸爸妈妈嘛，怕他们忧虑。”长途作业也让他看起来与往日无异，着急和不甘只在心底。仅有没有操控好的一次，是与出售司理对话时，心情一时上头，便对着司理“口吐芳香”。

可是，司理也不过是上传下达。确认洽谈无果后，白洋下意识地搜集了不少依据和录音，期望能与公司交流，保住自己的作业，可后续的交涉却让他越来越心寒。2月19日，白洋地点的廊坊瓜子微信群闭幕。2月20日，事情略微有了些发展，HRBP奉告白洋，只需他自动离任，便可得到10-15天的优待——不必干活，月底薪资照发。

可白洋对这套话术现已免疫，“HRBP便是开人来的，带有极强的目的性，说白了便是指令式的。”他再次拒绝了自动离任的要求，并分别向瓜子所属的车许多集团CEO和公司廉政部去信，期望内部查询自己的状况，而CEO没有回复，廉政部称不在责任范围内。

十天之后，2月27日，白洋收到了一封离任批阅经过书，请他处理权限搬运。他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处理了离任，起先抱有的关于“误解”的愿望幻灭了，只剩下“悲伤，然后绝望”。

▲ 白洋收到的邮件，要求他处理权限搬运。图 / 受访者供给

落差

愿望是白洋进入二手车电商职业的关键词，他曾认真地想用后半生为之奋斗。

从一家同享轿车公司的城市司理岗位离任后，上一年11月，他又抛弃薪水高出30%的另一纸offer——一家被视为“黑马”的连锁酒店城市司理，来到瓜子。

比较酒店职业，二手车商场更让白洋振奋。2019年，全国二手车累计买卖1492.28万辆，同比增加7.96%，而在之前的三年里，二手车买卖量增速都在10%以上。平稳上涨的商场，被看作是一个市值高达万亿的盘子。在白洋的判别里，国内二手车买卖商场还会持续胀大，而买家的消费观念正在改造，电商或许是个不错的进口。

▲ 2016—2018年，全国二手车累计买卖量增速均超越10%。图 / 我国工业信息网

以往，二手车商场被看作“水很深”，门路多、门槛高、手续费高，再加上“一车一况”，想买到一辆心仪的二手车，不出点血、花上几周乃至更长的时刻本钱，很难。白洋以为，假如二手车电商可以专业、全面、平价且通明，本来习气线下购车的顾客，或许可以渐渐承受线上消费的方法，瓜子这样的公司必有惊人的远景。

2019年年头，瓜子二手车的母公司车许多集团得到15亿美元融资，这是二手车电商企业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融资。再加上瓜子在2018年开起了数百家线下严选店，一家店里多的时分有几十台车供挑选，这种由轻形式转向重形式的行为，好像阐明着，瓜子占有的盘子渐渐的变大，离“职业领军者”越来越近。

进入二手车职业，又参加互联网大潮，一度让白洋看到职业生涯的曙光。可落差简直在入行的一起发生。他地点的“全国购”项目1组，是将事务较差、自由散漫的出售会集起来组成的，“不像团队像团伙”。他花了很大的力气，才将团队带起来。

脉脉职言上也充满着搭档们的诉苦。年会很马虎，加班太常见了——可公司以为这是因为职工的使命没有完结，并不支付额定的薪资。没有加班费，没有年终奖，福利也差。乃至，白洋在翻阅信息的时分发现，瓜子存在的多起民事纠纷案件中，占比最高的是与劳作者的官司。

这次裁人潮也并非没有预兆。白洋记住，1月份，严选店项目被瓜子“全国购”吞并，一起在一些城市敞开“全国购”出售署理。

▲ 瓜子二手车严选直卖店。图 / 网络

此举或许是要回归电商赋能的实质，在线下商场削减布局，可瓜子一名区域担任人称，“全国购”需求公司对职业全链条的掌握，“前端顾客到后端供应链，假如跑不通便是黑洞。”该区域担任人以为，瓜子和车商没有太多的协作堆集，物流等供应链才干又缺少，虽然靠堆广告做出必定销量，也很难顺利。

关于瓜子的职工而言，吞并后，一切严选出售岗撤销，转岗到“全国购”做出售。敞开署理，更是加大了出售的外部竞赛压力。这形成订单断崖式下降。上一年11月，白洋组内的一个出售，均匀一天可以接20个头绪，作业时刻组织得满满当当，但1月今后，一天才有3至5个，乃至有时只需1个，“粥少僧多了”。

而除此之外，“全国购”声称不赚差价，所售车源均来自个人卖家，卖家售车价即为买家购车价，公司的盈余和出售的佣金都多少会受必定的影响。

白洋嗅到人员优化的气味，还奉告搭档：只需把手里的作业做好，他人就不会说你。公司后续必定有挑选。

“但没想到，连我都带上。”

隆冬

得到司理的当面劝说，算是身为主管的优待，“我手下的组员许多直接就电话解雇了。”白洋说。

他并非孤例，仅瓜子职工维权五群，就有397名成员。

在河南濮阳市的出售主管刘鹍亲身操作过裁人，那是本年1月份。他并不清楚每位职工被裁的详细理由，仅仅听命就事，劝职工自动离任，这样“还可以拿最终一个月的薪酬”。

没想到的是，仅一个月后，裁人的目标就成为自己。2月14日，他在微信上收到音讯，听命就事者轮到司理，理由也是“公司组织”。交流无果，15天后，他收到解雇函。

扬州的出售陈志慧现已怀孕4个多月，新年那几天，她就不断收到离任劝说。

3月10日，她收到瓜子的2月待岗薪酬，共1012元，不到扬州最低薪酬标准的二分之一。

除了直接裁人，瓜子被降薪待岗的职工数量更多。金融专员甘开晶在一封告发信中写道，3月9日，他在不承受待岗与离任的状况下，个人隐私信息被调整为待岗。

次日，他在瓜子完全“被消失”——内部体系和VPN悉数被封闭，一起收到实发薪酬1600元，缺乏正常薪资的四分之一。5天后，他收到待岗告诉函，公司要求待岗期间不得去其他任何地方任职，有必要每周承受训练及考试，不然公司有权免除劳作合同。

在一封回复给每日人物的信函中，上述瓜子区域担任人坦言，仅开年1月份，公司就裁了2000多人。而裁人风云，自2019年9月份就开端。该区域担任人称，瓜子一向以来的裁人方针都是鼓舞职工自动辞去职务。1月时的首要方法是强制开除，不给补偿，HR直接邮递免除劳作合同告诉书。

到2月下旬，疫情期间，改成了待岗战略。“直接强开，社会舆论影响太大了，公司也赔不起。转成待岗，之后渐渐处理。”

▲ 瓜子二手车的待岗协议。图 / 网络

疫情自然是降薪和裁人的导火线，但实际上，它仅仅改动了下行的斜率，疫情之前，二手车职业现已步履蹒跚。

据过往材料，多位出资人曾表明，自2018年起，二手车电商职业逐步进入本钱隆冬，公司裁人与事务规划减缩是资金短缺企业难以避免的动作。人人车裁人自2018年末开端，次年就被冠以“幻灭的乌托邦”。有着“二手车电商榜首股”称谓的优信在流血上市后，上一年年中，有媒体爆出为了剥离轿车金融事务，优信正大规划裁人，每个部分都有触及。

虽然二手车商场每年都有令人瞩目的增加，可是电商一向没有找到底子盈余之道，动辄数亿的出资有不少花在了“广告战”上，相互之间拼流量拼得头破血流。比较之下， 二手车传统电商有着多年阅历堆集、资源和出售才干，这些都让电商一时追赶不上。

可2月份遭受疫情，不仅是电商，整个二手车职业也瞬间冰封。据我国轿车流转协会计算，2020年2月，全国二手车商场买卖量仅为7.11万辆，买卖量环比下降92.78%，月度同比下降91.19%，买卖金额为43.58亿元。

车许多集团CEO杨浩涌此前表明，在隆冬布景下，人员优化是降本增效的最佳行为，“企业终究是要盈余的，作为头部企业，更需求在冬季多储藏点粮食。”

▲ 受疫情影响，整个二手车商场都被“冰封”。图 / 受访者供给

退让与奋斗

职业界的不同企业，应对隆冬的办法纷歧，但都存在降薪、待岗的现象。

大搜车的职工山公收到裁人的邮件之前，没有一点告诉，后来也未看到除“正常裁人”之外的理由。“公司发的是免除劳作合同协议，给予N+1的补偿，签字后归于洽谈完结。”

山公没有同意签字，但不签字就没有补偿，他愤慨地在微博发文，却“不予显现”。

胡越在优信做内勤。疫情开端后，优信告诉部分职工待岗，依照各地最低月日子标准发放薪酬。除此之外，还有一封内部信传出：部分一般职工与高管被降薪，最少减幅是在20%，最高的减幅将近40%，“该规则暂实施至本年5月31日。”

遭受裁人后，退让与奋斗一起在这群人身上上演着。

在给CEO杨浩涌的邮件中，白洋自称是“期望改动二手车职业现状的人”，现在也不得不承受实际。没有存款，生计成为愁事。他日常开支不大，可1年前出资失利，折进去30万，到现在还有5万元债款没还清。

钱得来得快，才干补上每月还款的窟窿。他挑选去做日结工，在廊坊，工人的薪资标准是一小时22元。从晚上8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，抛开吃饭时刻，白洋每天精干10小时，第二天就能结220元工钱。

一个月干满无休是6600元，还不到在瓜子收入的一半，可这也是他和几个朋友跑了3天才拿到的岗位——特别时期管得严，从小区到工厂，每一道关卡都需求通行证。

“我要是20岁出面遇到这个事，底子就不在乎，下一步就找（作业）了。”30岁的他无疑承担着更多。

他的心态也不似前几年：初入社会，失利了爬起来便是，但现在不同，他自以为能担任又支付汗水的作业，却不得善终，被瓜子“自动离任”的阅历也或许成为污点，总是意难平。

陈志慧也看到更大的危机。她和老公本来计划有必定积储再要孩子，没想到意外怀孕，小生命提早到来。

被裁人后，她的五险一金和生育补助没了，老公收入也并不安稳，怀孕后花销陡增，小两口常常要靠两边爸爸妈妈的补助。

劳作裁定是大部分被裁人工都想到的维权方法。白洋试过请求，可廊坊市要等疫情完毕才干受理。阻挠陈志慧的则是劳作合同，公司曾许诺经过邮件发送电子版，可比及内部体系被关停、作业手机被回收，她也没有收到，“只需一张曾经调任转岗时的入职告诉”。刘鹍手中还有瓜子的股权，可他没有自动离任，归于被迫脱离，股权直接报废，没有补偿。

3月的下午，上海春风温暖，本来是买卖兴旺的时刻段，但二手车商场门口并无一人光临。

大部分职工待岗或是赋闲在家，也有人寻求各种方法，建议维权运动。13日，白洋在朋友圈中写道：“保持沉默是窝囊。”

（文中胡越、山公为化名，罗辑对此文亦有协助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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